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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不仅是皇帝不想让永昌侯和太后见面,永昌侯夫人也不想把这两条线搭到一块儿。

现在这大环境就是皇帝一人独大,除了刘家太后三兄妹,就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太后根本就已经失了势,强要出头,只能被当成出头鸟打死。皇帝顾忌着与太后的母子情份,外面的名声,不会对太后下狠手。

可刘家,现在都跟被拔了毛儿的秃鸡似的,还看不清形势,死抱太后大腿,非要和皇帝拧着,她也是醉了。

要说,就这样让人隔开见不到也挺好,她回去也有个交待,不是她不尽心地和他们一块儿作死,实在是皇帝智商无极限,一步一步算计的防着他们呢。

只是谁也没料到刘太后会突然冒出来,当时在场的人都麻了爪。

陈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早有示意,仁寿宫的宫女太监早就知道不能让太后见外客,总要想到办法阻拦。

方才陈槐和刘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那一幕也就是演给永昌侯夫人看的,实际上根本连传都没传。

不过事实是刘太后昨晚的确拉了一晚上没怎么睡,估计也是早上补眠补的差不多了,大下午的生龙活虎地就蹿出来,最难得一找一个准,宫人带他们到西暖阁候着,刘太后登堂入室,推门而入。

说这里要没个内鬼知会太后,打死陈槐也不相信。

真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仁寿宫经过皇贵妃之死,全部的宫人都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全换了一批新人。一个个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却不料就是这些人出了问题!

刘太后脸上画着淡妆,双颊微微凹陷,两只眼睛极有神,嗖嗖冒着亮光,气势万钧的模样。

走进来先环视了一圈,直到看见众人纷纷跪地迎接,齐呼:“太后娘娘千岁。万福金安。”

她并不叫起。冷冷地道:“难得你们还知道哀家是太后,哀家以为这仁寿宫让你们这帮子奴才一手遮了天——永昌侯夫人觐见,你们居然敢怠慢至斯连回禀也不回禀。要不是哀家躺的乏了出来转悠,还不知道自家嫂子让你们这帮奴才给欺负上了!”

众宫人虽是站在皇帝那头,但也没都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和太后作对,太后发飙骂人摔东西。他们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嫂子,来。随哀家到正殿去。”刘太后向永昌侯夫人使了个眼色。

永昌侯夫人恨不得眼睛当场瞎了看不见,可是这位既是小姑子,又是大晋太后的身份,家里还有脾气暴躁的她家大哥作阵。她又怎敢有半点儿迟疑,那胖嘟嘟的身体因为起太猛肥肉震的乱颤,颠颠地跟在太后身后就走了。

“太后娘娘。陛下吩咐小的亲自送永昌侯夫人过来——”陈槐说到一半就被刘太后给打断:

“皇上有心了,你代哀家谢过吧。”

刘太后没给陈槐打蛇随棍上的机会。道:“你的任务完成了,皇上总不会要你站在一旁亲耳听哀家和永昌侯夫人闲话家常吧——哀家是大晋太后,不是囚犯!”

陈槐吧唧吧唧嘴,哑口无言。

他也是受够了在这对假母子之间受夹板气!

给他这么个任务,难道皇帝不清楚太后的战斗力?他人微言轻,在外面风风光光皇帝的心腹红人,可在太后面前他就是个屁。让他和太后对上,他就是个卵,击不到太后这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

所以问题来了,皇帝到底是相信他的能力,勇于和太后撕逼;还是皇帝看轻了太后的实力,错把李鬼当李逵,真以为太后拉肚把战斗力也给拉没了?!

陈槐抓耳挠腮干着急,他这进也进不去,只能吩咐宫人盯着,谁知道刘太后半个宫人也不留,全撵在门外边儿,里面嘟嘟哝哝声音时高时低根本听不仔细。

陈槐没辄,坐等不是他的风格,便颠颠赶回了长乐宫亲自请示皇帝,免得日后出了纰漏落埋怨。

从长乐宫到仁寿宫,再辄转回长乐宫统共不到两个时辰,沈家二姑娘就已经成了风头浪尖上的人物,整个大晋朝廷都要被她点燃了。

陈槐简直没耳朵听,当着众皇亲国戚和朝中众臣的面沈二姑娘吐了个稀里哗啦,倒是半点儿没浪费,全吐皇帝身上了。

那味道才叫一个酸爽,八月天清风阵阵,那么一刮,整个中秋宫宴都给毁了。

要陈槐说,这也是皇帝自作自受,连他个旁人都看出来沈皇后闻那中药汤根本是生理反胃,心理膈应,皇帝偏偏拿这当试验沈皇后对他容忍度爱心值的利器,天天逼着人家喝,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帝可算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脸,只怕以后大臣们想起皇帝都是那一身的呕吐物。

陈槐紧跟着追回了皇帝的根据地豹房,还不等通报进去回话,就听皇帝乐的一蹦三尺高:

“如意!如意!”

然后是仰天长笑,“你有啦!你终于有啦——你听见御医说的了吗?!”

陈槐顿时咧开了嘴无声大笑,他办砸了差事,有这天大的好事冲冲,兴许皇帝也当他是个屁给放了!阿门。

沈如意表示,她又不聋,怎么可能听不到御医说她终于怀上了。

原来她这些天闻着那些中药汤子恶心,不全然是恶心那股味儿,更因为她在孕期啊。

“陛下、陛下、回陛下——”院判见到皇帝开心的脸都要裂开了,其实是不忍心打扰他的好心情的,可要是不打扰了皇帝,他不只好心情,好的前程可能就没了。

他连忙道:“怀孕三个月禁**,沈妃娘娘胎象不稳,建设——”

话还没说完,就让皇帝嗷一嗓子给吓咽回了肚子:

“你说什么?不稳?怎么会不稳?!”萧衍变颜变色。脸都青了。

有五六年他都没孩子蹦出来了,他心爱的人终于给他怀上了,居然又告诉他胎象不稳,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老命啊!

沈如意捂捂耳朵,脑袋让他震的嗡嗡作响,然后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你别急,先听听院判是怎么说。”

院判松了口气。总算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正常人能沟通。不然他还真害怕皇帝一怒之下什么也不问,就把他拖下去先揍一顿。奇怪的是明明皇帝平时在大臣面前冷静自恃,但在这些所有死的和没死的宠妃面前都像是有狂暴症似的。害得他现在也做下病,但凡牵扯上皇帝宠妃,他的心都时时提到嗓子眼儿。

“这并不严重,只是要尽量卧床休息少动。不要有床事。”院判一脸真诚,其实最主要想说的就是最后一条。

皇帝也是强迫症。要说痴情可算不上,一个接一个,哀思前任的期限顶多六七个月,马上就换新人。又是宠到无法无天直到克死为止,然后才换人。可要说不痴情吧,同时间还只就一个。没有同时宠幸两个妃嫔的事情发生,令人啧啧称奇的这么一个怪胎。

他只怕皇帝年轻气盛。又可沈妃一个*害,把个难得的皇嗣给作没了。

到时候皇帝可不会认为自己的错,指不定就赖给沈妃瞧病的人身上了,所以他前期稍稍夸张些,给皇帝个警醒,也免得日后吃了苦果找别人算帐。

只是尽管院判自认为已经口下留情,没说的很严重,皇帝还是提心吊胆,握着沈如意腰上的手劲儿都放轻了,一脸严肃正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脸其实已经僵了,做不出多余的表情。

“以后沈妃的胎就交给你,朕相信院判的医术,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他顿了顿,突然平静地道:“对了,需要忌口的东西你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交给豹房的宫人,每三天过来给沈妃诊次脉,然后从太医院里挑个医术好的医女过来,住到豹房里,以便随叫随到服侍沈妃。”

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可是直到院判出了门去,皇帝握上沈如意的手,她才发现他根本手抖的不行,像是调成了颤动模式。

“没事的,阿衍。”沈如意握上他的手,冰凉凉的。“我终于怀上孩子,你该高兴才是。”

萧衍只觉得口干舌燥,腿抽筋。

他是高兴,可是更紧张啊,这脉象不稳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到手的小娃娃就没了。天知道他有多期盼有一个他和沈如意的孩子。

半晌,沈如意见他还只是抖,终于忍不住道:“阿衍,你真的不准备先去换件衣裳再说吗……熏的我,又有点儿恶心……”

她眼巴巴地看着萧衍,她感动他连身衣裳都来不及换,见她吐的稀里哗啦就直接叫了院判来。

可是,现下虽说是秋天,开窗子开门的小风一阵阵的,那股味道不要太酸爽。况且,还有呕吐物黏在他身上,她尽量不去看,可是架不住那东西太显眼,她的视线忍不住就飘过去。

萧衍:“……”

这小没良心的!

“去**躺好。”他轻手轻脚地扶她上床,直到看到她平躺在**满眼希冀地望向他,他半晌无语,然后道:“好,我现在就去换!”

“快点儿回来。”沈如意轻轻地抚上肚子,难以置信居然有个小生命现在就在她的身体里。

“阿衍的种子啊……”

萧衍还没走出门,突地听她幽幽一叹来这么一句,好悬没把脚给崴了。

他蓦地回头横了沈如意一眼,见人家躺**笑眯眯地望着帷幔,连看也没看向他,默默地推门自己走了。

出门就见陈槐堵在门外,不禁一怔。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皇帝笑问。

陈槐却知道皇帝这可不是看见他心情好给个笑脸,他根本是知道有了皇嗣乐傻了,那嘴合不上,以致于和他说话也保持着这样一张脸,跟他老家村东头的李二傻一样,那满口大白牙呲的几乎突破天际。

“回陛下,”他一边忍着皇帝身上酸爽的味道,一边跟屁早一样黏在皇帝身后,压低了声音将仁寿宫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皇帝学了一遍。

“请陛下恕罪,没有拦住太后……”

“太后那么彪悍,朕在也不一定拦的住她。”萧衍笑道。

走进旁边的暖阁,陈槐亲自服侍皇帝换下常服,心里默默地惊讶皇帝居然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果然皇帝心情好就太好说话了。

他宁愿减寿十年也希望沈皇后这胎平安生下来,让皇帝这好心情多持续一阵子,也叫他们这些服侍皇帝的宫人们一生之中难得一次在如此欢乐祥和的气氛下生活过。

“陛下的意思?”

“叫周蔷派人盯着刘家,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萧衍轻声道,然后眼神扫到地上那堆酸臭味道浓郁的衣裳忍不住又笑了。

陈槐表示,药不能停。

皇帝的药不能停!

皇帝欢欣鼓舞的天,都是晴朗的天!

豹房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全天下的瞩目,更不要说沈如意当着满朝重臣、皇亲国戚吐的一塌糊涂,哪怕没有公告天下,皇帝转眼请了太医院院判坐镇,接下来一天天乐的嘴都合不拢,沈妃怀了皇嗣基本已经成了铁打的事实。

忠勇侯府也水涨船高,没有皇帝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各种给小鞋穿,沈家在京师隐隐有了取代董家和刘家,成为第一外戚的架式。

随沈二姑娘身怀皇嗣的消息而来的,却是被逐出京师,沈二姑娘原本的夫婿姜达在流放边疆的路途中遭遇马贼而被害身亡的消息。

在京师绕了一圈,沈如意在豹房里听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在两个月后,她怀孕已经过三月,胎象总算稳住,让皇帝天天看着静养,盯着吃补品,跟个皮球一样被吹了起来,脸圆圆的,白里透红跟个大红苹果相似。

沈如意其实一听就知道是沈万年的手笔,他早立下重誓,不杀姜达为沈吉祥报仇誓不为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事情向一个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扭转——

姜达是死了,可姜达的父亲活了下来,他本身就是巡检司,武艺高强,不仅虎口脱险还把虎给擒住,押凶手上京师,递状子到大理寺状告忠勇侯买凶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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